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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字,阅读大约需要5分钟如果说从东南沿海到西部腹地的火车之旅循序渐进地过渡了东西发展差异和风土人情,那么从化隆县城到化隆县甘都镇则通过陡崖峭立、山路盘旋的拉木峡更为粗犷地撕裂开城乡,日头晃悠悠拖沓了两个钟头,而手表指针仍恪守北京时间,白天,似乎特别漫长。“化隆县缺水吗”这个问题从火车上一路问到去往化隆的公交班车上,直到下车,答案都不甚清晰,仿若高原上的天空一片纯净却也一片茫然;与当地志愿者韩老师此前虽只是几次简短和充满了琐碎杂事的沟通,一见面却一见如故,从晌午过不久聊到黄昏日暮,八宝茶添了又添,思绪在一片白茫茫中抓住了几朵倏忽的云——整个化隆县,县城和乡镇、乡镇与乡镇间、乡镇各村庄间,情况大都不尽相同,调研的视角,从化隆县拉近到甘都镇再聚焦到一个小村庄贡什加。壹祖辈贡什加村祖祖辈辈用的水来自上游石大仓河和合群水库汇流而成的水,经水渠流至村头,或引水至田间灌溉,或储存至家中水窖饮用,一家老小、田埂灶旁、牲畜家禽都靠这水过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日子就这么慢慢悠悠过来了。队员正在和村民交谈村头的老大爷正在逗弄孙子,我们围坐过去攀谈。耳边似听水声流过,便将心头疑惑问出口:“咱们这个村子似乎也不缺水。”老大爷摆摆手:“这水,不好。”“不好?怎么个不好法?!”“水是化隆县城的下水(注:地下水),脏得很,”老大爷顿了顿,“医院、厕所、屠宰场、工厂,垃圾水都往这里头排。”心下顿时骇然,接下来的访谈中我们听到了更多的不可思议。合群水库的水是黑色的,生活污水、工业废水都经此排放,排放口有一人高,水库底下沉积着垃圾;石大仓的水是黄色的,植被破坏带来的水土流失泥沙淤积,水源如此,而此水经水体自然净化和沉淀便拿来用了。且慢,用也不是随便用的,每年随农作物需要固定时间放水,趁此时机灌溉、蓄水,尽管偶有抱怨“该放水时不放,不该放水时乱放”。两河汇流处:合群水库的水呈黑色,石大仓河水呈黄色时值水库放水完毕,沟渠中淤积的泥沙上水流小了许多,偶尔可见羊群留下的粪便,水体黄色浑浊,谁知里面到底涤荡着什么,裹狭着什么,用手鞠一捧凑到鼻前,隐约有些异味。“沉淀一下就好了“,那么之后喝下去、用起来也没什么分别,没,没关系的吧…我们从水渠中看到的供人畜饮用的水这个荒诞的念头潜藏了另一种逻辑,简单直接到你无法反驳,即使漏洞矛盾一眼可见。生存本就是一种最原始野蛮的事情,“水污染得厉害”“水脏不能喝”“喝了会生病”这些说辞在生存面前都是无力的矫饰和苍白的辩驳。眼前的水,也同样是生命之源,引入农田渗透进土壤缝隙,温润地包裹着小麦种子,往后从根到叶端陪伴着一株植物的呼吸成熟,引入水窖深埋于砖石水泥,沉淀去细小沙石,在日升日落间陪伴着一家人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的生活,看不见的地方有些什么,闻不出来的气味里有些什么,没有人会在意。“水知道不干净,吃着呗、喝着呗,也就凑活着过来了,不然没有水喝。”老人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跟你唠“今天天气好”“吃饭了没有”这般的话,凑活着,这个字眼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这是我们的祖辈,将一切坎坷磨难、心酸苦楚稀释在燃起的旱烟、手掌的纹路,无人问津便无从谈起,谈起也是三言两语不加雕琢修饰与抒情铺陈,但他们的话,让你直面这座高原上一个村庄里的不可思议与生存法则,于你的不可思议于他们的习以为常,别想那么多——城市污水处理系统、水土流失防治、水库整治,这些东西太远,沉重而又单薄,活着吧,就活着吧。我们,终于捅开了这层窗户纸。贰父辈若说之前的想法这水不干净喝了肯定会生病还只是个猜测,得不到印证,那接下来在村文化广场石桌旁的长聊则让这个猜测变成显而易见的事实:村子70%80%都得胆结石、胆囊炎;妇女容易得妇科病;普遍牙黄、牙烂;还有骨质疏松,水中矿物质缺乏,小孩儿一摔就是骨折,中老年人风湿关节炎,年纪轻轻得病,四五十岁开始凸显……村民七嘴八舌、纷纷攘攘,这些说法缺乏确切的数据和科学的考证,但设身处地你无力反驳或去追问这些是否经过统计排查和医学认证过。村民朴实的笑安慰着我们村民马占龙说父亲现在85岁,自己能活到70岁就差不多了,一有点小病就赶紧看,生怕惹下大病,大病意味着杂七杂八的检查费、高昂的手术费,而只有低保家庭可以报大病救助,胆结石、胆囊炎又不符合大病救助要求。饮水的背后,关乎生命健康,关乎医疗救助体系。经济作物瓜果、辣椒、茄子等不能成活,水一浇就死,要知道以前甘都镇可是这儿的瓜果之乡;粮食作物小麦质量、产量下降,麦穗不饱满,割麦时拎在手上轻飘飘的,“种庄稼,越种越穷”,既然不能所有劳力都靠一亩地过活,还不如出去打工,“做生意哪怕是开个小饭馆也要投资几十万,扶贫贷款走不通,资质严格,需有工作者担保,越有钱越贷得了款;且数额较小,3万起不了作用,只能先给人家下苦打工啦”。用水的背后关乎家庭收入,关乎外出务工与留守妇女儿童、空巢老人群体,更甚关乎由此牵涉到的千丝万缕。当水不再滋养着人体的健康、家庭的团圆,不再承载着作物的丰收、果实的甘甜,有人到县城、有人到省会西宁、有人到东南沿海,总之,他们,都离开了这方水土,这片山峦大地。当然,也不是全无希望和曙光,从这里隔着拉木峡望不到北京天安门,但中南海的目光却足够广阔与深邃,用一份份红头文件和一道道政令焦急地关切着高原,这里,并未被遗忘,这里的人民,也要并且能生活的更加幸福、更有尊严,只是——自来水工程,口号喊了15年,施工3年,现水塔已建好、管道已铺到村头,但由于原水管局局长贪污公款、挪用资金等诸多原因,现搁浅,还附带着耕地破坏,地下管道占用土地,水冲毁土地,现在庄稼种不上,多亩地还荒废着。“国家政策这么好,自来水工程大伙儿都支持,我自个儿地被占着也心甘情愿,只要能喝上干净的水,这现在看来也是没戏了。”“国家政策好,但落实不到位,不实事求是”,他们都懂,“公家扶持,自己也努力加把劲儿。”父辈的话里,读懂了更多、更深,他们想的,有每天村庄里的牲畜庄稼、穿衣吃饭,也有每天七点钟的新闻联播、村党支部的报纸,看见的不光是村头的水渠,也有向往已久的自来水工程,这些混杂起来闯进他们的头脑,让人日久天长地想着这些小事情,想得没意思了撂掉,想到头了拾起来再想,一件小事就这样被想成大事、一件大事也被这样想成小事,想到另外一件事。到最后,就不单单是一个人、一个村庄、一个县城的事了。我们,在那层窗户纸破开的眼儿里看到了一个村庄的整个世界。叁子辈三江源头、黄河之畔,贡什加的子辈啜饮着这样的水,在这方水土上生根发芽。而享受着自来水、矿泉水的我们,也是同一片土地的孩子。矿泉水瓶里装着从水渠中带回来的水,没有条件进行水质检测,我们只是无措地用肉眼注视着。青海的白天漫长,晃到九点天才微微暗下来,水只是大致有了分层,瓶下面沉积着土,又走过好几个小时,上层的水才慢慢澄澈。村民们用沉淀的古老方式净化着污水“弄懂一棵草,并不仅限于把草喂到嘴里嚼嚼,尝尝味道。挖一个坑,把自己栽进去,浇点水,直愣愣站上半天,感觉到的可能只是腿酸脚麻和腰疼,并不能断定草木长在土里也是这般情景。”我们走过的终究不是全部,透过窗户纸看到的也必不是全貌,但好歹走出去了。天上日头强烈拍打着肩上尘埃,迈一步再迈一步,用青海热烈的日光、傍晚的月光、月光尽头天幕的点点星光,去追索黑夜里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谜团,去点燃高原上的希冀和盼望。水土水土,无水不成土,无土不成家。望有方水土能共同滋养着我们与他们,永昼与文化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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